2011/08/31 [評論三]《貨幣戰爭》

為什麼說《貨幣戰爭》錯得沒水平?
為什麼說《貨幣戰爭》錯得沒水平?       

宋鴻兵的《貨幣戰爭》,是近期左左們自鳴得意、一陣狂喜的所謂“石破天驚”之作。不料,這恰好暴露了左左們的不學無術和毫無辨析能力,可憐這些人還懵然不知。我上次在天涯煮酒發明史文章時就指出,這不過是一篇“錯得沒水平”的東東,如果你當它小說來看看,倒也未嘗不可。最近,我在網上看到一篇比較准確地指出其錯誤所在評論,文後將全文轉貼。不過,這篇評論尚未寫得很全面,也有待繼續深入。       

批判宋文,可以有兩個途徑:       

1.最徹底的方法,是整個地、全面地批判左派思想的根本錯誤所在。這可以幫助那些半懂不懂的網友,不再被類似宋鴻兵之類的人忽悠。但說來話長,今天先不談。不過,我倒是在這里作一個預告:我近期將有新論文發表,題目暫擬為《誤人子弟的左派思想》,敬請留意。如果強國論壇不刪改我的貼子,我將繼續“原創首發”在深水區。今天先給各位一個提示:       

眾所周知,由于某些曆史和現實原因,在國內,所謂左和右的標准其實是和“國際慣例”大有偏差的,于是出現不少“假左”、“偽左”和“形左實右”的人,這些人不在我的討論之列。我所討論的左派包括所謂“老左派”、“新左派”和“不合格的民社/社民主義者”,這些人的確是“真左”。那什麼是“真左派”和“真”呢?其實很簡單,傾向于認為“多數人”掌握“真理”的就是真左;傾向于認為“少數人”掌握“真理”的就是真右。如果這些“多數人”是確定不變的,而且這個“真理”至少肯定是“最高的”、“最大的”,這樣的真左就是民粹主義者;如果這些“少數人”是確定不變的,而且這個“真理”至少肯定是“最高的”、“最大的”,這樣的真右就是精英主義者。至于所謂“真理”的具體內容是什麼,那是隨時代變化而變化的,大可不必理會,知道他們各自對于所謂“真理擁有者”的判斷差異就行。       

以此觀之,很多被人視為左派,或自稱左派的人,其實是,例如強國論壇的“數學”、“邋遢道人”和凱迪、天涯的“左派大佬”等等,不要被某些表面的假象所迷惑,例如“反美”(本.拉登和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也反美,呵呵)。相反,一些被認為,或自認為是的人,很多方面更像一個左派;或者說,他們是不成熟的。對于這些不成熟的網友,我以後也將給予善意的批評和建議。       

2.比較簡單的方法,是直接運用西方政治學、經濟學的原理和價值觀(文後的轉貼即是此類),判斷究竟是宋鴻兵所主張的那一套,還是現實西方社會所實踐的這一套,更符合這些原理和價值觀。如果判斷的結果是西方實踐的一套更符合,那麼,除非你能整個地推翻西方政治學、經濟學,否則,宋文就純屬扯談了。       

不管你是研究、學習還是批判西方政治學、經濟學,首先得弄明白它究竟講些什麼東西,並且懂得如何運用它的原理和價值觀來分析問題。我之所以說宋文“沒有水平”,就是因為宋某對于這些原理和價值觀可謂一知半解,更不懂得如何運用,並鬧出不少低級笑話。本文將揭示出為何類似宋鴻兵之類的觀點,不是,也不可能成為西方社會主流的真正原因。所以,請那些看完後有異議的人,不要用不是這個體系的觀點來反駁。因為西方政治學、經濟學的原理和價值觀是否正確,那是另一個問題,不是本文要談的內容。       

一、關于金本位制的問題       

宋鴻兵無疑是大力鼓吹“金本位”的貨幣發行制度的,並將之稱為“誠實貨幣”,那麼,不是金本位的,例如“法定貨幣”,至少就是不那麼“誠實”了(按邏輯,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人民幣),這是他全書的一個基調。宋的這些主張究竟對不對?這需要具備一點金融和經濟學的知識。       

所謂金本位,是指以黃金(某種規定的成色下)儲備為貨幣發行的依據,並且持幣人可以用固定的兌換率隨時換取等值黃金。注意,在金本位制下,只有黃金的價格是固定的(即兌換率),而非其他商品的價格也是固定的,其他商品價格的變化也就反映了它們相對于黃金的比價變化。不過,對于同樣實行金本位的多個國家來說,由于其本幣的單位含金量是固定的,因此相互間的彙率當然也就固定了。因此,金本位有利于國際貨幣體系的穩定性,及方便進行國際交易和結算。       

在商業銀行制度下,如實行金本位制,最少的黃金儲備應等值于基礎貨幣發行量;其他貨幣依然由商業銀行的貸款創造出來。假設現在人民銀行發行的基礎貨幣是3萬億元,這些基礎貨幣將成為銀行的原始資本。按照目前10%的准備金率,理論上商業銀行共可“創造”貸款3/0.1=30萬億元。由于貸款人會將這些貸款又存入銀行,因此商業銀行新增加的存款也是30萬億。銀行業的利潤主要來自于這些貸款和存款的利息差。由于存款和貸款,也即銀行的債務和債權可以互相沖銷,正常情況下,銀行業整體上不存在“資不抵債”的問題。現在國際黃金價格大致為560美元/盎司,即約15.3萬元人民幣/千克,因此共需黃金儲備約19600噸。       

金本位制並非從來就有,而只是一個曆史階段的產物,其全盛時代主要在十九世紀。究其原因,是隨著工業革命的發展,使大宗跨國貿易以幾何級數增長,于是在各交易方之間,就存在一個相互結算和兌換的問題。A國的商品賣到B國,只能接受B國的貨幣;顯然,要麼B國貨幣可以自由兌換成A國貨幣,要麼A國的商家就必須在B國購買其他商品返銷A國,後一種情況會使得商業活動成本和風險大增。其實,在工業革命前的跨國貿易中(例如絲綢之路等),跨國商人就一直樂于使用和接受黃金。當然,直接攜帶黃金會帶來很多不便和危險。因此在工業革命時代,各國出現和盛行以黃金儲備為基礎的貨幣制度,是人類曆史實踐的自然結果,不是什麼人拍腦袋做出來的,或是什麼銀行家的“陰謀”。另一個原因是,由于工業革命,使得對黃金的勘探、開采、冶煉水平極大提高,這樣才有可能提供足夠的黃金儲備作為貨幣發行的支撐。       

但是,隨著科技進步和經濟發展,對貨幣的需求量還在不斷增加,甚至直線、指數式上升;而貴重金屬的存量,則嚴重受限于自然資源和開采、冶煉水平。總有一天,金本位制是撐不下去的。這個時候再頑固堅持金本位制,只能使社會流通貨幣日益稀缺,交易活動難以進行,嚴重阻礙經濟的運轉。       

這一點在經過幾次工業革命後尤其明顯。因為工業革命不僅使得原有產品數量大幅增加,也使得新產品大量湧現,同時,一些原來不可能進行的交易活動也變得可行了。例如,沒有火車、輪船之前,許多人一生連本縣的范圍都未曾走出過,更遑論什麼“80天環游世界”了;再譬如,沒有IT技術之前,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網絡廣告和網上購物。因此,隨著經濟發展,以貨幣為媒介的交易量完全是一種指數式上升的趨勢。       

那麼,對貨幣的需求量是否也隨著指數式上升呢?這倒不一定,甚至可以說,大部分情況下不是。因為工業革命和技術進步在制造大量的貨幣需求的同時,也大大增加了貨幣流動的速度,因此在相當程度上,可以減緩對貨幣總量需求的增長。例如以前異地大額付款都必須直接攜帶或郵寄轉帳支票,光是支票的送達過程就少不了三五天;後來可以用電彙了,劃帳過程可以瞬間完成,即使加上辦理時間,最多一兩個小時(當然,結帳時間是少不了的,但那是銀行的問題,不是客戶的原因)。再比如,雖然網絡產業增加了大量的貨幣交易需求,但大部份這些需求可以通過網絡支付來實現,也是瞬間完成。因為貨幣最終的效果要體現在其交易上,較快的流通速度,就使較少的貨幣總量也可以得到放大。       

但是,對貨幣總量需求的不斷增大和可用黃金資源的剛性約束之間的矛盾是確定無疑的。在這種情況下,如要一定堅持金本位制度,除非准備金率可以無限下降,直至趨向于0。如果准備金率趨向于0,等于說,我用“一條金鏈”那麼多的資本就可以發行現在中國全部的3萬億基礎貨幣,那和不實行金本位制又有什麼區別呢?而且更嚴重、更關鍵的問題是,金本位制下商業銀行的准備金率是不可能無限下降的。這是因為:       

1.如果無限降低准備金率,也即無限提高黃金的價格,無限提高黃金與其他商品的比價或交換比例。但是實際上,黃金與其他商品的比價(或交換比例)總是在一定范圍內浮動的(而且,黃金財富占社會總財富的比例不斷下降,盡管黃金財富本身的存量不斷增加)。超出了這個范圍,黃金與其他商品的比價就發生扭曲,黃金持有人就可以輕易地獲得其他商品或財富。這是否“剝削”???是否“公平”???       

2.考慮到可能發生的經濟和金融風險,僅有與基礎貨幣等值的黃金儲備也是遠遠不夠的。例如在發生銀行擠提時,幾乎所有人都會趕到銀行去將貨幣兌換成黃金,銀行對于兌換黃金的承諾沒有時間限制;但銀行的貸款則絕大多數都有不同的期限,不應該,也做不到馬上收回。此時,銀行的債權和債務就不能沖銷,必然破產。再比如出現嚴重的貨幣投機炒作情況下,多少黃金也會淘空。       

以下為轉貼:——   

前幾天看了《貨幣戰爭》前三章,不得不佩服,作者宋鴻兵把這篇小說寫的很精彩,讓大多數中國人看了會熱血,以為自己知道了一個全天下最大的秘密,同時也不免同情一把歐美國家的普通百姓,慶幸自己出生在中國。這種情緒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我們身邊,半個世紀前,這片土地上也洋溢著一種“解救全世界,解放資本主義被剝削著的三分之二無產階級兄弟”。現在這種情緒已經垮過了鴨綠江,轉移到朝鮮兄弟的頭腦里,同時傳過去的還有對我們這個曾經同一戰壕戰友背叛信念的鄙視與嘲諷,這點你只要看我國媒體對東歐和俄羅斯的評價就能揣測的到。       

“東亞人的智商世界第一”,當然這句話也有2.0版本──“中國人是世界智商最高的人種”,說心里話,我很喜歡聽這個論點,尤其2.0版本。如果想用理論證明這個觀點是錯的,恐怕要過一萬年,如果用事實證明其錯呢,那就簡單得很了。聽人說過,在二十世紀的一百年中,人類做了兩件最傻B的事情——文革與大躍進,挺不幸的,這兩件事情碰巧都發生在中國。上面羅嗦了這麼說,無非是說一句話——中國人喜歡聽別人誇自己、以及批評敵人(每個人心中的敵人不同)的話。對這樣的話向來來者不拒,無論真假;對于批評自己、誇獎敵人的話,就要刨根問底,吹毛求疵了。       

“道可道,非常道;……”。老子之所以偉大,與《道德經》關系密切;《道德經》之所以不朽,我前面引述的話功不可沒。至于這句話什麼意思,我不敢說我知道,因為它可能有很多種意思,我相信一萬年以後,也沒有人能准確說中這句話的意思,但這絲毫不妨礙中國人對老子的崇拜,至于崇拜的原因可能有他老人家愛說過一些有哲理的話,更主要的是他說了一些大家都不清楚確切含義也永遠不能清楚其含義的話。這段內容我想說明的是——中國人更崇拜那些把簡單問題複雜化,把問題說得玄乎的人。        《

紅樓夢》之所以被認為是優秀的作品,是因為每個讀它的人,從中獲得的感悟是不同的,這說明這個文學作品的深度。它經得起揣摩,讓人探索其中。它好像是個無窮的寶藏,每個用心的人都能從中獲得或大或小的寶貝。上面是我對優秀文學作品的定義,那什麼是睿智的觀點呢?我認為睿智的觀點最基本的前提是——它是明確而無歧義的,一定不是模棱兩可的觀點。當然了,這個觀點也要是正確的。我們再回頭看看老子的《道德經》,它是一個好的文學作品。老子是不是智者呢?我不知道。我上面兩段內容想說的是——對文學作品與對觀點的要求是不同的。外延越豐富的文學作品可能越是好的文學作品,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作品,很難成為優秀的文學作品;觀點(論點)不是這樣,外延越大的觀點越無價值。這個道理很多中國人不懂。       

在討論《貨幣戰爭》一文前,還要提現在經濟學的基礎——個人是追求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由個人組成的利益集團(經濟組織、政治組織)也是追求本集團利益最大化的。這個也是我所述觀點的前提,如果這個前提你不認可的話,那我們就沒有爭辯的共同前提,爭辯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下面說說《貨幣戰爭》這篇文章,對于事實陳述部分,寫的精彩。由于我對這部分曆史不了解,一筆帶過,因為這些不是本文重點。我重點說說作者在文中所持的觀點。       

關于美聯儲的性質,作者說了那麼多血腥、神秘的事實,就是想讓讀者知道,美聯儲是多麼重要、多麼神秘、多麼黑暗。我不知道普通美國人是否知道美聯儲的性質,媒體是否因為某些潛規則或敏感字符不敢向大眾“揭示”美聯儲這個邪惡經濟組織。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聯儲究竟是什麼。我認為,簡單的說,美聯儲就是——美國政府與社會各主要銀行代表為了執行國家宏觀經濟政策所成立的項目公司,它不參與普通社會項目的競爭。       

關于美聯儲貨幣發行方面,很明顯,作者對美國的這個制度持堅決反對的態度。我們從下面兩個方面討論這個問題,並與我國國有央行增發貨幣做個比較。       

關于如何確定增發貨幣,以及增發貨幣的數量。在用實物(如黃金等)儲備作為紙幣參照物時,增發的紙幣參照實物(如黃金等)產量增加來確定。原理就是經濟發展的速度與實物(如黃金等)產量增長的速度大體一致,因為那個時代的經濟增長主要是工農業的發展。隨著科技水平的不斷發展,服務業在經濟總量中的比重不斷加大,實物(如黃金等)的產量增加被經濟發展速度遠遠的拋在後面,物實物(如黃金等)作為貨幣參照物的時代也就此終結。現在的貨幣增發參照是一個非常系統複雜的過程,沒有人能說清何時增發紙幣、增發多少數量是最佳的,如同沒有人能准確說出一個商品最合理的價格是多少一樣。那麼,商品的價格是如何決定的呢?要從一個靜態的點來看,商品的價格是賣家指定的;要動態的看,商品價格是買賣雙發在博弈中形成的。如果你認可商品博弈後的價格比人為制定的價格更合理的話,那麼你再看看兩種制度關于增發貨幣的不同。國有央行增發貨幣:政府(央行)決策並執行。私有銀行增發貨幣:政府、美聯儲、國會三方博弈的結果。三方面是三個不同利益集團的代表,這個在下段闡述。       

關于兩種不同的制度增發的貨幣所屬權。國有央行增發貨幣是直接歸政府所有。美國是增發部分歸政府所有,同時,政府也多了同值得國債。國有央行制度:政府制定規則——何時增發貨幣,以及增發多少貨幣;作為利益對立面(增發貨幣,則貨幣貶值)的社會或個人沒有參與決策權。美聯儲負責增發貨幣:政府多印紙幣相當于增加了債務,好處就是手上可支配的錢變多了。增發貨幣的銀行在紙幣增發的情況下,原有貨幣貶值,債權增加。作為社會各階層代表的國會是貨幣增發的最大受害者,因為從靜態看,個人及社會其他經濟組織由于貨幣增發導致原有貨幣貶值,如果從長期看,如果經濟向好的情況下,個人與社會其他經濟組織長期也可能是貨幣增發受益者。政府、美聯儲、國會幾乎囊括了所有貨幣增發而受益或受害的利益相關者。一項政策,由利益相關者共同博弈制定,一定比單方制定規則,要有利的多。因為均衡的利益分配是最易長久保持的。       

關于美國政府永遠還不清所欠銀行(美聯儲)債務的問題。貨幣戰爭的作者在這點上,很明顯同情美國的納稅人,同時也為自己出生在中國而暗爽了一把。大多數國家的政府的支出都要靠稅收+國債,在支出一定的情況下,無非是或者稅收多點、國債少點;或者稅收少點、國債多點。沒什麼本質區別。我國的國債是通過央行——﹥國有商業銀行——﹥社會上;美國是美聯儲——﹥社會上。如果你認為美國納稅人可以選擇不向美聯儲借錢,那樣可以剩下很多的利息,那你就短視了。我們換個角度看,假設每個人都多交點稅,讓這些錢大于等于政府的支出,那麼總有一筆錢存在政府的小金庫里,政府要挑選人員來處理這部分資產,否則它在貶值,處置的過程還難免有爭議,因為錢是納稅人的,你萬一把錢搞少了或搞丟了,怎麼向納稅人交待。所以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國家政府都是稅收+國債,甯願政府借錢花,也不給政府留余錢。美國政府給美聯儲的國債利息是市場博弈的結果,不是美聯儲決定的了得(國債掛牌上市)。我國國債是政府自己制定的。這點就不多說了。       

就寫這麼多了,大多是想到哪就寫哪,亂七八糟的,大家能看懂我的觀點就好。我佩服那些能用最簡單,大家都能看得懂的話,把問題說清楚的人,是最有智慧的人,雖然我還做不到這點。可是大多數中國人認為,能說出最深奧的話,最歧義的話,讓人永遠無法證明其觀點錯誤的話,這種人是最具智慧的。所以中國人才覺得《周易》偉大,究竟偉大在哪里,就是因為它讓人永遠看不懂,說不清。個人覺得這種觀點無限外延的話沒有意義。       

最後說一下我的核心觀點:一個游戲規則的制定,要讓所有參與游戲的人都要有代表來參與游戲規則的制定。否則,一定是制定游戲規則的一方收益,另外的人不可避免的成為這個游戲的受害者。不要奢望某人能代表所有的游戲參與者的利益來制定游戲規則——       

上篇最後的表述可能不夠清晰和准確,但貼了一整天,沒有見到有何左左和宋鴻冰的fans能夠發現和指出這個問題,全是空洞無物的大話,可見他們的水平不是一般的次。

這里先更正如下:       

由于黃金存量占社會財富總量的比例不斷下降,而科技進步和經濟發展導致的交易量和對貨幣的需求量不斷增大,如一定堅持金本位的貨幣發行制度,只有兩種方法:       

1.維持商業銀行的准備金率不變,不斷人為提高黃金與貨幣的比價(或兌換率),但這勢必使黃金與其他商品的比價的歪曲,從而造成新的分配不公平,也將嚴重損害價格體系的健康和經濟活動的效率;       

2.維持黃金與貨幣的比價不變,不斷降低商業銀行的准備金率,但這勢必不斷降低商業銀行的風險承受水平,危及金融體系以至經濟體系的安全和穩定。       

因此,這兩種方法的可行性都非常有限,金本位制肯定不能長期維持。金本位制的建立、興旺和衰落,都是人類曆史實踐的自然結果,而不是什麼人拍腦袋想出來的,更不是銀行家的“陰謀”。       

至于白銀,盡管它的存量比黃金多得多,但相應地,單位價格也低得多。同時,白銀表面會氧化變成灰色,這一點上它更是遠遠不如黃金。因此“銀本位制”也不可行。貴重金屬以外的其他商品,更不具備單位價值高、易保存、易攜帶和接受程度廣等特征,因此更不能成為貨幣發行依據。        明確了這些問題,下面繼續:       

二、發行貨幣者應該是誰?       

左左們和宋鴻兵之流不假思索地認為,當然應該是政府或者國會,因為他們才能有資格代表“全民利益”。所以,宋某才在文章中,不厭其煩地花了大段大段的文字“證明”美聯儲是個“私人公司”。可笑的是,宋某還真以為自己發行了天大的秘密,還真以為全美國、全世界的人都不如自己清醒和聰明,好不得意。       

很遺憾,恰恰相反,在西方社會,由“私人公司”發行貨幣不僅不被認為有何不妥,而且是常例;由國有性質的中央銀行發行貨幣的反而是少數。看到發鈔銀行是非政府機構就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人才是徹頭徹尾的無知無畏。例如香港,現有的三家發鈔銀行,彙豐、渣打和中銀,都不是香港政府或立法會直接擁有或控制的銀行。其中原因,在我上次轉貼的文章中已經有所說明:這就是單獨定價和多方博弈的區別。西方社會實行自由市場經濟,多方博弈當然比單獨定價更符合自由市場經濟的指導思想。不管這個單獨定價者自稱掌握了多麼“科學”的方法,能“准確”計算出需要發行多少貨幣云云;也不管他的身份是誰,哪怕它是一個代表“全民利益”的“民主選舉”產生的政府或議會,都不能壟斷貨幣的發行權。       

這里更要指出的是,多方博弈的貨幣發行方法不僅符合自由市場經濟原理,也符合西方主流政治思想和價值觀。西方政治思想為什麼主張三權分立?正是因為,它對于政府、議會和法院,與及任何其他方面,都不能絕對信任,哪怕它們已經很“民主”了,所以才要“分權”、“制衡”。貨幣發行是一種很基礎性的、關系全局的制度,而政府已經有行政權,議會已經有立法權,如果政府或議會的任一方再單獨掌握了發鈔權(甚至聯合掌握也不行),在西方政治思想認為,它都是擁有了很可能危及公眾利益或其他方面利益的過份大的權力,因而是不容許的。反面的例子?四十年代末的金圓券就是典型。濫發鈔票掠奪財富補充軍費,造成惡性通貨膨脹和經濟動蕩,使國民黨政府在工商業階層的支持者也喪失殆盡,這是它失敗的重要原因。在不那麼極端的情況下,如果政府或議會可以隨意印鈔票自己花,它就能通過增發貨幣來輕易償還自身的債務和獲取財富,從而損害債權人的利益--請注意:不僅直接向政府或議會借貸的公司是債權人,所有持幣人都是債權人。       

因此,政府通過向私人公司借貸發行貨幣,政府的借貸須經過議會的審核和約束,當然是最符合西方政治、經濟思想的多方博弈和分權制衡的方法。這樣的貨幣發行方案才能成為西方國家的主流。       

三、發行貨幣應以何為依據?       

金本位制下是以黃金儲備為依據。金本位制衰落後,就必須尋找新的依據。其原理,就是將貨幣發行量和某項社會財富的數量對應,金本位對應的是黃金,其他制度對應的是其他財富。左左們和宋鴻兵之流由于思想和見識的太低,只知道“物質財富”(例如黃金、石油等)是財富,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非物質財富”,而且“非物質財富”將越來越成為世界財富的主要構成(盡管左左們好象很鄙視“物質”,很強調“精神”)。       

什麼是“非物質財富”?例如專利權、著作權、版權、商標等等都是。“品牌”也是一項非物質財富,而且比物質財富的價值可能大得多。所以,質量差不多的衣服,名牌的要三千元,普通牌子的只要三百元,因此品牌的價值就是2700元/件。同樣,國債和稅收是非物質財富,某國經濟發展的前景和該國政府的信用也是非物質財富。一般地,物質財富的價值比較穩定,但它本身不易生成;非物質財富的價值不太穩定(例如某個品牌的口碑可以毀于一旦),但容易生成。明白了這些,再比較美國和他國的貨幣發行依據,會發現很有意思:       

美國,貨幣發行量對應聯邦政府的債務,而聯邦政府的債務又以它的稅收為抵押。這里,聯邦政府償還債務的能力對應于美國的經濟前景,償還債務的意願對應于聯邦政府的信用,都是“非物質”的,“不可見”的,或不夠穩定的。但是,由于美國政府的債務有其稅收為抵押,而稅收是一種比較穩定的、可預期的收入,因此對于聯邦政府的直接債權人--美聯儲來說,它的利益就變得比較有保證;從而使聯邦政府的間接債權人,即所有持有、使用美元的美國人和非美國人,他們的利益也變得比較有保證。       

說到這里,左左們、宋鴻兵們開始嚷嚷了:以稅收為抵押,就是讓美國人民頭上永遠套下枷鎖,永遠有還不完的債務,永遠給銀行家打工我倒是要問一下:那麼你認為,政府借債是否也要抵押?如果你認為不需要,不好意思,那只是你自己的觀點,不是西方社會主流價值觀。你向銀行貸款買樓,實質上也是以自己的未來收入為抵押,也是給銀行家打工。由于你的收入和信用遠不如政府穩定,所以銀行為了控制自己的風險,規定若干時間不能還貸就要收樓。政府借債也要抵押,正是體現了任何公共機構和個人權利平等的精神;政府借債不要抵押,這個政府就是搞特殊化的政府。既然要抵押,那麼用稅收作抵押就是最好的方法,因為這是用錢抵押錢,沒有歧義和爭執;如果以國有資產為抵押,就會出現國有資產定價的問題,是否能作抵押的問題,與及“國有資產流失”的風險。何況西方國家以私人經濟為主,沒有那麼多“國有資產”可抵押。       

任何國家的貨幣發行,不是向私人機構借貸,就是向全體公眾借貸。鈔票通俗一點說就是借條,專業一點說就是持幣人的權利(債權)憑證。借貸方當然有義務保證債權人的利益,如果政府是發鈔人,那麼它就必須保證貨幣可以按其面值購買到同價格的商品(即還貸),並保證持幣人的權利不貶值。如果某個政府的貨幣發行(借貸)不需要任何抵押(例如稅收),甚至不知道它究竟依據的是什麼,那麼這個國家的貨幣的價值就完全只取決于該國的經濟前景和政府信用,是100%非物質化的--比美元更加非物質化得多,因而也更不穩定得多,就是比美元更加“白條”的“白條”。當然,如果你對這個國家的經濟和政府很有信心,那也隨你。       

四、所謂銀行家制造經濟危機、發動戰爭和操縱政局       

這不是什麼新觀點,而是左左們的陳詞濫調,宋鴻兵不過是換了新穎一點的方式再嘮叨一遍而已。       

對于經濟危機和動蕩的成因,如果你對非物質財富的特點有比較深刻的理解,那就好辦得多。這就是非物質財富不穩定性的一種表現。這種不穩定性,也就是一些人所謂的“虛擬經濟”--當然,“虛擬”之說是偏激了。市場經濟的基礎是信用,信用就是非物質財富,因此市場經濟的基礎是非物質財富,即使在金本位制下依然如此;而信用的實現必須依賴能力和意願兩方面。       

所謂銀行家操縱借貸規模來制造經濟繁榮和危機周期的說法完全是拍腦袋的無稽之談和憑空想象。因為任何銀行家的借貸都必須有抵押,不抵押,難道他們學雷鋒不成?因此,借貸人的抵押物,就成為貨幣發行的依據(這里是發行“創造貨幣”,不是“基礎貨幣”,這和政府抵押稅收借貸發行基礎貨幣道理相同)。       

借貸人為什麼有足夠的資產可以抵押?因為在經濟上升周期,這些資產的價值和獲利能力也在上升,借貸人的還貸能力也有保證。于是,借貸人將資產抵押于銀行獲得貸款,將貸款存入銀行成為存款,銀行又可生成新的貸款,這樣社會上流通的貨幣就越來越多;反之,在經濟下降周期,資產的價值和獲利能力也在下降,借貸人的還貸能力隨之下降,銀行因而可以實現的借貸減少,社會流通貨幣也就越來越少。這就是信貸規模周期性擴張和縮小的原因。一般地,從長期和大范圍來看,在法律完備和信用良好的市場經濟下,信貸規模和社會財富總量有某種程度的比例對應關系。銀行家之所以在經濟繁榮的頂峰和經濟蕭條的谷底開始收縮/擴張信貸,是因為他們具備這種專業知識和經驗,知道這個比例的上下限,知道是否已經出現超越上下限的情形。如果不這樣做,任由“泡沫”和“負泡沫”(即蕭條)持續,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一齊玩完。       

非物質財富的不穩定性是會導致價格的大幅起落的。例如,某人用了一個牌子的手機,覺得很好,到處跟人說,這個牌子的手機行情就會看漲;覺得不好,到處跟人說,行情就會看跌。非物質財富的定價依賴于市場評價,而這個市場評價可以無限創造、毀滅和疊加,因此它的價格漲跌就存在某種正反饋的過程,這是它不穩定的主要原因。這由股票、房產的價格波動可以清楚地看出來。相應地,物質財富不可能無限創造、毀滅和疊加,人們對物質財富的生產量和消費量都有一個飽和點,因而物質財富的價格漲跌存在某種負反饋因素,這是它的價格比較穩定的主要原因。       

非物質財富的不穩定性並非完全有害。正是這種較大的伸縮性,使得它可以成為吸納和置換貨幣的有效手段,從而促進貨幣的流通和循環,實現有效率的資源配置。如何利用它有利的一面,防止其不利的一面,正是西方國家一直在努力解決的問題,並且已經取得相當成效。       

銀行家發動戰爭?甚至發動世界大戰?白癡之談。       

如果銀行家真的喜歡戰爭,他們也只會喜歡那些結果可以預期和控制的戰爭。世界大戰的結果是不可預期更不可控制的,什麼時候發生革命,銀行家會血本無歸;或者干脆哪次騷亂和暴動,將銀行家拿去斃了也不一定,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最普通的情況下,不可預期和不可控制的戰爭也會令銀行家投機失敗,嚴重虧損。       

如果說銀行家的借貸推動了世界大戰,要譴責銀行家;那麼那些狂熱的、極端的民眾同樣推動了世界大戰,同樣要譴責這些民眾。戰爭是人類暴力傾向的遺傳和體現,沒有銀行家的時候,戰爭打得更殘酷得多--古代不知有多少民族被集體屠殺和滅絕;一次長平之戰,就有四十萬趙國戰俘被坑殺。       

現代戰爭的殘酷之所以被極度渲染,是因為技術能力的提高:一個炮彈打下來,即刻血肉橫飛,殘肢散落在草地上,掛在樹上。因此在旁觀者看來,的確非常恐怖,這種恐怖情緒也通過各種媒體迅速和廣泛地傳播。但在當事者來說,沒一個人能知道他的感覺如何。因為人的神經傳導的最小時間也要0.1秒,而炮彈爆炸的時間遠小于0.1秒,也就是說,當他能感覺到疼痛之前,就已經升了天。相對地,古代戰爭要殺一個人,往往要砍十幾刀,留盡最後一滴血,慢慢抽搐而死。哪個死亡者更痛苦,真是天曉得。       

銀行家操縱政局?任意決定自己的代理人當總統、總理、議員?       

更加無稽。銀行家的確對政策和官員有很大的影響力。這是因為市場經濟的核心是金融資本,金融資本當然比普通工商業資本有更大的影響力,因為它更重要,承擔了更大的責任;如果它的影響力比普通工商業小,那才是不正常的。如果你一定要將“影響”說成是“操縱”、“控制”、“決定”的話,請自便。       

五、宋鴻兵的其他低級笑話       

1.所謂美國總統的死亡率遠高于諾曼底登陸的第一線士兵       

這讓我想起以前的一道MBA邏輯考題:二戰中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招兵廣告上說,海軍陸戰隊的死亡率遠低于紐約市民的死亡率。這個考題的荒謬性在于,將參軍的年輕人和普通市民中的老年人的死亡率混為一談。同樣,宋某也是將諾曼底登陸士兵的執行任務時間(幾天到十幾天)和美國總統的在職時間(一任4年,實際數月至數年不等)混為一談。條件不同則不可比較,宋鴻兵連這最簡單的道理也不懂,甚至自作聰明地在書中喋喋不休了好幾次。       

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顯著不同的地方是,普通人可以合法擁有槍支。這就使得對美國總統、議員的保安工作變得非常困難,在十九世紀更是如此。一個政治人物都有自己的政敵甚至仇家,到底是誰指使刺殺了這些總統和議員,宋某不經過嚴密論證就統統歸到銀行家頭上,所以,宋的文章只能是一篇拙劣的小說。       

退一步說,假定這些總統和議員的確是被銀行家指使刺殺的,當然,這些銀行家必須譴責和懲處。但比起那些獨裁者們還是要好得多。因為銀行家只是殺了幾個上流社會的人,對基層民眾沒有什麼影響;獨裁者為害的何止千千萬萬。       

2.究竟誰應贏得英國公債的爭奪戰?       

宋鴻兵繪聲繪色地描繪了羅斯切爾斯家族的內森如何通過滑鐵盧之戰大發橫財,贏得英國公債的爭奪戰的“凱旋門”的故事。按宋某的口氣,內森發的是“不義之財”,他不應該贏。       

如果內森不該贏,那誰該贏?難道是那些碌碌無為、貪婪又恐懼的跟風者、投機者?事實上,內森的操作是有極大的風險的。只要當時英國國債市場上有另外一個有實力的投資者獲得了戰爭的准確信息,內森拋售債券就會賠個精光。要是平時倒也罷了,滑鐵盧之戰如此重大的事件,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有實力的投資者遠不止內森,想到就可以做到)派出專門的人打探和報告消息,不怪他們自己能怪誰???       

如果說內森發的是“不義之財”,那麼唯一的根據是,他使用了規則以外的不正當手法獲利。例如,他故意跟人說威靈頓公爵戰敗了,這就是散布謠言。但內森及其助手始終一言不發,只是拋售,而拋售是符合市場規則的行為;是跟風投機者們自己將這種拋售行為理解為英國戰敗。其實只要他們稍微理智和鎮定一點,就會想到,當時反法聯盟的總體實力和總兵力都比法國強得多,威靈頓和他的英軍也不是無能之輩(威靈頓曾在西班牙讓法軍吃了很大的苦頭,不少法國將領都害怕他),即使戰敗,也不至于一敗塗地;即使在滑鐵盧一敗塗地,說反法聯盟就此失敗也為時尚早。這樣,他們就不會那麼急于拋售公債,至少不會急于在那麼低的價位(5%)還要不顧一切地拋售,內森的“凱旋門”也就不會那麼高大,那麼輕松--其實一點也不輕松,因為內森盡自己的能力做了情報搜集工作,並冒著巨大的風險孤注一擲地拋售。他贏得有道理。       

以上僅舉兩點足矣。全書的荒謬之處遠不止此。宋鴻兵很喜歡在每章開篇,大量引用某些西方政要抨擊銀行家和金融制度、政策的言論。其實,這些制度和政策能被議會通過,政府采納,自然正面評價和支持的聲音會多得多。民主社會的好處就是可以將這些正反意見都公諸于眾,讓人們自己判斷。當然,斷章取義,只剪裁對自己有利的資料,也是左左們和宋鴻兵們一貫煽情和騙人的把式。

這讓我想起八十年代初看到的一篇文章:       

一個中國的知識分子出國考察了一圈,對西方國家的成就和優點只字不談,通篇描寫一個在街邊流浪乞討的人(其實是街頭賣藝者),如此這般的感想感歎一番。當然,這個知識分子很好地交了“功課”,但這種用高倍顯微鏡放大西方社會“陰暗面”的手法,恐怕在他自己的內心都要嘔吐不已。       

最後重複一次本文的中心:       

宋鴻兵的《貨幣戰爭》是一篇精彩、煽情但拙劣的小說;宋的主張,僅用已有的西方政治學、經濟學原理和價值觀就可以否定;不是說西方現有的金融制度、經濟制度沒有問題,不需要改善,但它們至少比宋的主張更加大大地符合西方社會的主流共識。中國要融入世界經濟,金融業的對外開放是不可避免的,這其中的確存在風險和挑戰。但要防范這些風險,應對這些挑戰,唯一正確的途徑是學習國家先進的思想,引進國際先進的制度,在實踐中培養和鍛煉出自己的高素質專業金融人才,培養和鍛煉出自己的優秀的分析師和能干的操盤手,並建立和完善自己的情報網絡和反應機制。總之,就是要象毛主席教導的那樣,立足于“打老虎”,敢打“真老虎”,而不要學那邋遢道人,對“國家資本大鱷”害怕得要命,以一個農業社會的土財主思維就想“避老虎”、“防老虎”--再次友情提示:強國論壇的數學、邋遢道人和凱迪、天涯的左派大佬等人都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而且是“老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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